文/张欢欢

《中国青年》2004年14期
    在四季都包裹在素净中的昆仑山之北，有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，叫一牧场。那里的天空每天都变换着美丽，那里的羊吃的是中草药，喝的是矿泉水，纯天然且味道鲜美，那里的向日葵、杏干、杏仁远近闻名，但是谁又能想像得到那里三面沙漠，一面群山，远离城镇，生活环境的糟糕呢？在2003年9月，我响应西部的召唤，毅然投身于志愿服务西部计划之中，来到了这个位于新疆最南端的和田市兵团十四师一牧场医院。
    我毕业于河南中医学院针灸推拿学院。毕业前，本已与一家不错的中医院签好了协议，有一份安定的工作，并且离家也不远，可以常常回家照顾残疾的母亲，但是当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在学校开始宣传时，我的社会责任感告诉我，我应该到西部去，到基层去，到祖国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，这样我的生命才更具有意义。当善良淳朴的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后，非常支持我，她对我说：“欢欢，你去吧，我在家还有你爸呢，你上学的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，不愁这两年。只要你好好工作，把自己学到的知识用到西部人民的身上，做自己该做的，我就高兴了。”
刚来到一牧场，各种困难便向我迎面扑来。一牧场三面是沙漠，所以天气尤为干燥，9月的一牧场也开始入秋了，对于8岁就患有过敏性鼻炎的我来说，是件很难忍受的事。从我到这儿以后，鼻子就开始出血丝、疼痛，鼻子痛时轻轻拿手指触一下，就像快要掉了一样。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，医院没有滴鼻液，而我的鼻子也已经顽固得对药不起任何反应了。就这样，一直挨到牧场开始下雪，空气变得湿润了，我的鼻子才慢慢好了起来。
    冬天里，具体点儿说是从每年的11月份到第二年4月份，一牧场没有新鲜蔬菜吃，每天都吃地窖里存放的土豆，这里的人都严重地缺乏维生素，我也不例外，开始是口干唇裂，后来口腔里的溃疡不断，医院里又没有维生素，真是令我痛苦万分。可是我一想到母亲对我的嘱托，想到兵团人的精神，我就不觉得什么了。对于我来说，没有过不去的山，没有趟不过去的河！任何困难都吓不倒我，但是语言不通却给我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不便。一牧场是个典型的民族聚集地，少数民族达98.7%。来到这里的第一天，我就开始为语言问题发愁，因为在我早上查房时，跟在其他医生后边，什么也听不懂。最痛苦的是接诊病人，询问病史病情是件很认真来不得一丝马虎的事情，每次询问病情病史，都要请其他的医生或护士翻译，看着这些医生、护士从繁忙中抽出宝贵时间不厌其烦地帮我翻译，我特别感动。为了尽快适应环境，清楚地了解患者病情病史，我决定用闲暇时间刻苦学习维吾尔语。经常向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请教，通过短短几个月的学习，现在查房或接诊时已经能与患者进行简单的交流。
一牧场场部地处昆仑山下，海拔2100米。在我刚刚来到这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，心前区就开始出现压榨性疼痛，并且左上背、肩胛区也出现疼痛。即使这样，羊群人工受精期间，为了了解民风，了解我所在的周围环境及掌握牧民的生活、身体健康情况，我决定到山上去体验生活，此时山上刚刚下过一场雪，很多好心人都劝我：“山上太冷了，你还是别去了，骑骆驼那么长时间，人的腿都会冻掉呢，再说你原来就有支气管哮喘、对冷空气都会过敏，还是等明年夏天草场漂亮的时候再去吧。”可是我却觉得，等到明年夏天哪里会领略到冬天里牧民的生活状况及身体情况，更何况冬天是疾病的多发季节。就这样，我带上了氨茶碱，骑了四个小时的骆驼和三个小时的马来到牧二连。
    首次的昆仑山之行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牧民的热情，看到了山上人住地窝子的凄凉，同时也了解到作为一个游牧民族，牧羊人生活的不易。他们住的地方离外面的世界很远，就连出来赶个巴扎（集市），老骑手都要骑上几个小时的马。作为一个游牧民族，为了羊群和牲口，他们一年要搬四五次家，从一个草场迁到另一个草场。这种生活方式，决定了他们即使有电，也无法享受洗衣机、冰箱等电器，因为这些电器根本无法搬上山，更别说在山上搬来搬去，我怎么也想不到，在这样大踏步前进的社会里，竟然还有人无法领略到现代生活的美好！在山上的这些日子里，无意中发现了好多的中草药，我便萌发了在一牧场医院组建中医康复科的念头。
在各级领导大力支持和自己的辛勤努力下，康复科终于在今年2月份建立起来了。这既填补了一牧场医院多年来的一项空白，又为乡亲带来了方便。我总觉得，既然我来了，就要让这里的人们认识中医，才算不枉来这儿一趟。医院从前没有中医，自然也就没有中药了，可是昆仑山上遍山都是中草药，不能让这些药在山上白白浪费掉了，我已约好了同在十四师服务的校友等到适宜的季节，骑马上山采药去，回来后自己炮制、加工，用这些药来为牧民治疗疾病。
    对于牧场的病人，只要有人需要我，我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。郭朝阳是一牧场仅剩的一名老革命了。在南征北战中，他患上了严重的膝关节炎，行走很是困难，夜里寒气重，关节炎一旦发作起来，疼痛竟会让这个饱受战争苦难的铁人抱着腿辗转反侧，无法入眠。腿痛不能行走，无法去医院治疗怎么办？我不能让我的病人遭受痛苦，我利用业余时间登门为老人治疗。经过详细的诊断、辨证，选定了穴位为老人针灸，第二天疼痛减轻，第三天膝关节周围消肿了许多，第四天疼痛范围就缩小了很多……第七天疼痛全部消失，后又巩固治疗三天，至今再未发作。一次出诊来回的路有一个小时，每次都是走着来走着回，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苦、想过累，只觉得为我的病人减轻了痛苦就是我最大的欣慰。
    三四月份是牧场产羔期，这一时期是关系牧场人一年收入的关键时刻，我主动请缨上山“接产护羔”，为辛苦劳作的牧民诊治疾病。山上工作是相当辛苦的：住地窝子，没有电，手机没有信号；羊群与羊群之间相隔很远，有时来回十几公里都靠步行；下雪后的天山，紫外线很强，刺得眼都无法睁开，进到房子后很久都看不到东西，很伤眼睛；还记得一次刮风天，风挟着羊粪朝我的嘴巴砸来，我赶紧一转身，羊粪不偏不斜刚好砸在我后脑勺上，滚进衣服里都是。山上大概是由于风大的原因，是不能洗脸的，刚开始，过不惯不洗脸的日子我还是坚持洗，虽然脸上涂有厚厚一层蛇油膏，但是只两天下来脸就皴的不行，我自嘲道：不洗了，入乡随俗了。山上没有水，吃的水是赶着毛驴走几个小时的山路从很远的河里一桶一桶驮来的，连洗头都是件很奢侈的事，洗澡换衣服更是不可能的。这些困难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了，我更加坚定了要为维吾尔族牧民服好务的决心。我操着一口拗口的维吾尔语加上手势很快就和牧民打成一片，我用针灸、推拿、拔罐为乡亲治疗疾病，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，当有人送通知让我速回场部，尽快赶到阿克苏作报告时，几个牧民以为我要调到外地，拉着我的手说：“这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有水平、肯上山为我们治病的好医生，你可不能走了呀！你走了我们怎么办？”一番话说得我心中激动万分。
我在山上这段期间，除了为牧民治病，同时也没有忘记志愿者的责任，经常为他们传授一些科学知识，培养他们一些基本的卫生意识。
    太极拳是河南中医学院的必修课，我刚进校门就迷上了它。我虽然没有武术功底，但几年来，一直坚持练习，不分寒暑，对太极拳多少有了一些自己的感触。一牧场因地势高，空气稀薄，患有肺心病的人太多太多，而太极拳不仅能够保健人的神经系统、改善骨骼、关节和肌肉的结构，提高运动能力，而且可以增强呼吸机能和心脏功能，所以，我现在正计划着利用业余时间，义务为牧场人传授陈氏太极拳。希望这项活动能够尽快搞起来，让牧场人不再受病痛的折磨。
    这就是我七个月以来在十四师一牧场的一些琐碎的小事，这只是我实现人生价值的开始。我还要继续将我的青春奉献给在这片洁白的土地上辛勤劳作的人们！